You are in the river, the sails of ships, the sea, the clouds, the stones of London.

【法扎|莫萨】扎特的一十三种死法(八)

本章tips:

①莱尼亚戈(Legnago),史实中萨列里的故乡,似乎有些时候会被错译/错认为莱尼亚诺(Legnano)


②文中出现的do do soso la la so so fa fa mi mi来自莫扎特变奏曲K.265开头(俗称小星星变奏曲,然鹅小星星的词是后来1806年左右英国女诗人填上的)


 

 

焦黑废墟之上,萨列里孤独地伫立。时光流逝,飞鸟往复,新的剧院被建起,新的面孔来去聚散,他始终在这里,任由熊熊烈火灼烧自己。


“安东尼奥·萨列里。”召唤仍旧响起。


哀嚎在耳边久不消散,他定定望着使者:“那场火是因我而起的吗?” 


“那本就无可避免。”


“他们的惨叫仍在回响。”


“你未曾对任何人犯下谋杀之罪。”


“除了莫扎特。”萨列里垂下眼睛,“我愿赎罪。”


一声叹息消逝于永不停留的风中。


 

“你总是忘了,这并非惩罚。”

 


 

第十一次,萨列里家的第八个孩子会在莱尼亚戈度过他平静的一生。


 

小菲奥娜总是能听见邻居家传来悦耳声响。


“那是什么?”她问她的父母。


“不知道。”


“我喜欢那个声音。”


“哦,是吗。”她的父母总是这样说。


于是小菲奥娜转过头,继续趴在窗沿专注地聆听。


邻居是一位独居的中年男性,四十五岁左右的年龄,有着子夜一般深黑的头发与睫毛,常常穿黑衣,外表打理得端庄整洁,即使不再青春年少也依然风度翩翩。


小菲奥娜在一个阳光热烈的午后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您好先生。”她紧张地抓着自己的小裙子。


“你好小淑女,”声调温和的邻居弯下身与她对视,“有什么是我能够效劳的吗?”


“我听到了声音。”


“声音?”


“一些美丽的声音,”小菲奥娜随口哼出了一段旋律,“我喜欢它们。”


邻居眨了眨他的圆眼睛,唇边露出小小的笑容:“如果你愿意……我将很高兴为你演奏一些曲子。”


“可以吗?”


“当然,来吧。”


小菲奥娜就这样成为了萨列里的学生。


一段时日过后,似乎终于发现了她与萨列里来往的父亲在餐桌上问起:“你总跑出去干什么?”


“和隔壁的萨列里先生学习音乐。”


“音乐?”


“我正在学习演奏乐器,我已经会弹一些简单的曲子了。”


“教堂可不会让女人进唱诗班,”她父亲轻蔑地撇嘴,“少做梦了,去做点女孩该做的事。”


她才不想进唱诗班。


小菲奥娜也悄悄撇嘴,囫囵吃完了又跑去找萨列里。


她喜爱与萨列里共同度过的时光,萨列里总是懂得许多美好的事,他教她好听的曲子,教她乐理知识,请她吃美味甜点,为她展现手工活和布娃娃以外的奇妙世界。他说莱尼亚戈以北的多瑙河畔,一座名为维也纳的城市,音乐在那里繁茂生长,肆意伸展它丰收多产的枝丫,人人都可从上摘得瑰丽果实。


他给了她美丽的梦。


do do so so la la so so fa fa mi mi……


听啊,这些音符多么有趣!


小菲奥娜兴高采烈地敲着琴键,一旁的萨列里看上去心不在焉——是怕她弄坏这珍贵的乐器吗?她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力度,萨列里却立即阻止了她。


“不,不菲奥娜,力度要稳定。轻巧,但要稳定。”


真是奇怪的说法。


——或许那与爱情有关?就像镇上弗雷迪那个害了相思病的姐姐一样?又或许是与钱财有关?就像别人口中那个为讨工钱丢了命的人?


反正人们总是为了这两样东西而伤心。


“您在思念着谁吗?”


“不……我不思念任何人。”


小菲奥娜晃晃小脑袋,继续叮叮咚咚地弹起钢琴。思念是什么,爱又是什么,她一无所知,但也许天上的小星星会知晓。


do do so so la la so so fa fa mi mi……


时间同那些音符一般雀跃地蹦跳过去,小女孩怀抱曲谱手稿,最后一次敲响邻居的门。


阳光透过窗户温柔倾洒在她的邻居身上,萨列里家的孩子已鬓间斑白,依然服饰整洁身姿端正,安静聆听她演奏的模样像个矜持自守的绅士。人们都说他是个怪胎,嘲笑他一生未曾离开家乡却将大城市里装模作样的架势学得彻底,只有菲奥娜却疑心他本就不该属于小镇。


那么小镇之外又是怎样的世界呢?


微尘于阳光之中回旋飞舞,飘啊飘啊,总是扰乱她的心绪,她不得不以一个虚无尾音结束了曲子,在茫然中抚摸着琴键不知所措。


静默之后她低声问道:“您为什么一直留在莱尼亚戈?” 


“我属于这里。”


“您应该属于拥有更多音乐的地方。”比如巴黎,比如布拉格,比如维也纳,比如萨列里的故事中每一个音乐肆意生长的城市,“您为什么不到维也纳去?”


“维也纳已有了她的天才,不需我这凡庸之辈。”他平静地述说,睫毛微微颤动,凝视琴身的目光仿佛回溯漫长悠远的时间去怀念,在这短暂的迷失中他的面容上落下轻盈的悲戚,“但你,菲奥娜,你也许应当到维也纳去。上帝赐予了你独特的天赋,你的曲子远比那些沽名钓誉的恶音纯粹美丽,维也纳应当以荣耀迎接你,就像——”


就像什么?


小女孩摆弄着裙子上的褶皱,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我要结婚了,父亲要把我嫁给佛罗伦萨的商人,也许有一天他能带我到那里。”


小女孩将要被迫长大成人。

 


 

当太阳流连于天边不舍隐去之时,她站在邻居门前,仍然天真而好奇地问:“您在思念谁吗?”


萨列里将仔细用琴盒装裹的小提琴递给她,微笑着摇头。


生活重归寂静。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颠沛流离已久的妇人在丈夫死后重返故乡,她带着两个神情拘谨的孩子,身无长物穷困潦倒,只拥有一把被小心养护着的提琴和一箱无人在乎的曲稿。她做女儿时的父母看着她母子三人,脸上露出了为难。


她攥紧孩子的手:“许久没回来了,我该去向萨列里先生问个好。”


十数年后的这一天,菲奥娜再次敲响邻居的门。


门栓轻响,白发苍苍的老绅士出现在门后,萨列里望着她,脸上显出欣喜而慈爱的神情:“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亲爱的小淑女。”


菲奥娜试图对他微笑,然后很轻易的,便失败了。


“没有人需要我,”泪水洗刷了妇人满面的风霜,她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任何地方都不需要我。”

 


 

或许是因为遗传自母亲的音乐天赋,菲奥娜的孩子们对萨列里怀抱着同样纯真热烈的喜爱,而无妻无子的老人对此欣然接纳,将他们视作自己的孙子疼爱。


偶尔在没有被繁重杂工淹没时,菲奥娜会和孩子们一同在萨列里家中为他献上一出小小的音乐会。


“关于维也纳,您还记得吗?我仍然没去过,但我想她并不需要我。”菲奥娜抚摸着那一口装曲谱的小皮箱,无奈地笑起来,“不管在哪里,没有人愿意要女人的曲子。”


萨列里的目光十分悲伤:“我很抱歉。”


为了什么?为他引诱她一脚踏入音乐编织的美梦?为他使她的世界不再只有一种声音?为他竟愿将她的天赋与男人对等?


“如果连音乐都没有,生活又该多么无趣啊。”菲奥娜摇头,继续弹奏起那些轻快欢畅的曲子,“而我确实是个天才。”


 

 

一个难以回避的现实是,萨列里老了,或者说他已经太老了,他都已经七十岁了。没有人曾期待一个孤独的老家伙能活到这把年纪,除了菲奥娜。


时间开始在他身上显现出残酷的力量,他的皮肤早已失去光泽,他的视力大不如从前,痛风开始侵袭他的身体,时常使他因疼痛而彻夜无眠。然后,三年过去,情况在一次意外中变得更糟。摔伤了头部的萨列里神智开始混乱,许多事情都被他遗忘了,包括菲奥娜。


他开始说胡话,念叨起谁也不知道的名字,有时他只是呆坐着,眼神木然地凝望某一处,有时也会突然哭泣。逐渐的,一个名字被他反复念起:莫扎特,莫扎特,沃尔夫冈。


菲奥娜想也许她知道那是谁。


“维也纳已有了她的天才”,会是他吗,沃尔夫冈·阿玛迪乌斯·莫扎特。


这是只有萨列里知道的答案。


开春的时候,小镇罕见地迎来了新面孔,如此新闻短暂地热烈了一阵便迅速冷却——没人愿意将多余的关注分给另一个孤零零的老头。


也许是上了年纪的人的共性,菲奥娜总在搀扶着萨列里晒太阳时遇见他,但他从不上前交谈,只在她注意到时远远行一个调皮的礼。


她回以微笑,突然想起从前萨列里给她做练习用的变奏曲。


do do so so la la so so fa fa mi mi……


萨列里曾说那不是他的曲子,后来她知道了,那是莫扎特的曲子。


“真奇怪,事到如今,我对他的思念仍然比悲伤更甚。”萨列里开始含糊地自言自语,又没头没脑地笑起来,“唉呀……总是这样稳固地、不变地,活过几十年,失去理智,稀里糊涂毫无尊严地死去。而他甚至连死法都花样繁多……”


菲奥娜轻声问:“您在思念谁?”


“我只悄悄告诉你一人,”萨列里抬起头,光芒回到他眼中,他露出孩子一般狡黠羞怯的神情,“我在思念我的爱人。”


弗雷迪那个害了相思病的姐姐,为讨工钱丢了命的人;爱情或是钱财;萨列里和她。


反正人们总是为了这两样东西而伤心。


稍远处,小镇的外来者仍注视着他们。


 

“感谢您,亲爱的女士。感谢您来到他身边。”他低声说道。


 

七十五岁的萨列里沉睡在了这个温暖的春天,一同离去的还有总向菲奥娜调皮行礼的老人。


菲奥娜在萨列里留给她的房子里,在萨列里留给她的钢琴旁,伫立了许久。


“还忘了问您一件事,”她将整理遗物时发现的一部分曲谱摆上谱架,“但鉴于您总口是心非——”


他本就不该属于小镇。

 

 

TBC


这次是对扎特没有参与的萨列里生活的展现和补充,好拗口(挠头


关于菲奥娜,她是那个时代女作曲家的缩影——或许你有天赋,但无所谓,到点就嫁人完事,没人会看到你——也是萨列里生命中其他亲密关系的代表(不能总是让大师孤零零地活过几十年啊,那太惨了)


同人也许不该搞这些沉重的性别偏见话题,但太多类似的事情重复上演不写出来不啰嗦几句真的很烦躁


途中还删减了一些东西,包括harpsichord和fortepiano啦,更多菲奥娜和萨列里的亲子互动啦,因为写着写着觉得挺烦的,重点不太对。


呃,说这些废话也挺烦的,就这样吧(咂嘴

 



 

再小声bb一句对史同或任意rps生理性羊尾却总是在(伪)考据路上的我一定是个傻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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