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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每次扎特从复活到再次死亡经历的时间都只过了一年左右，不知道有没有写清楚的亚子

第十次，维也纳再次为《魔笛》掀起热烈狂潮。

包厢里的莫扎特抬起头，在观众高喊“bravo”的喧闹中对那站立的身影微笑：“您来了，安东尼奥。”

萨列里视而不见，只是安静落座，宛若一尊颜色黯淡的雕像。

“我亲爱的安东……您生我的气了吗？”莫扎特低低的声音温柔而悲伤，“全怪我的愚蠢，两次都没能来得及找到您，以致让您遭受了如此的失望。”

萨列里凝视着舞台仍然静默不语，似乎在专注聆听底下男中低音歌手的演唱。

……下场是在绝望中死去——扮演祭司的歌者们如此唱道。

“莫扎特。”萨列里突然喊道，那张脸上的神情平静而冷淡。如此干脆、平稳的声调，应永远属于他们无常命运的起点、惨烈故事的开端。“最初的时候，我用了很多时间去计划如何毁了你，死亡是最后的手段。遗憾的是，你死在了那场谋杀之前。”

“你为什么在这里，莫扎特？你可曾想过，你可曾问过，你可曾得到过答案？”萨列里将视线从歌者身上收回，黑沉的眼睛端详过莫扎特脸上的每一处，“但我想一定是恶魔探听了我的愿望，才会令你一次次醒来，又一次次死去，以弥补我的遗憾。”

夜后的侍女们恐吓嘲弄：怎么？你们在这可怕的地方？你们永远也走不脱了！

萨列里的眼睛冷酷坦述：正犹如你被困在我恶毒愿望造就的轮回中。

哦，他的安东尼奥。

“我确实未曾得到答案，”莫扎特倾身，抓住他紧握成拳的手，“但我知我的死亡并非因你而起，你之所愿正与此相悖。我为你而来，为渴求你的爱意，为满足我自身的欲望。”

那双手掌如此温暖，皮肤纹路所产生的摩擦与手指施加的压力都在暌违多年的肌肤相触中产生异常强烈的刺痛——一种足以使萨列里分崩离析的刺痛，来势汹汹的泪水轻易淹没了他的眼眸，越过睫毛筑成的堤坝扑簌而落。

是他没有拒绝令莫扎特身败名裂孤立无援的把戏，是他促成了莫扎特的贫病交迫困苦处境，他又怎会不为莫扎特的死亡而欢呼？他又怎能祈求上帝勿要使莫扎特离去？他又怎可承认自身那卑劣不堪的爱意？！

“我恨你，且嫉妒你，我只愿坐拥财富名利。”

“你并不愿我死。”

“我不愿！”夜后狂怒的咏叹调中萨列里狠狠甩开他的手，“没有一次——没有一次你能够活过三十五岁。这是上帝施加于我的惩罚，要我眼睁睁看你早亡却无能为力，这是我的过错，是我的罪恶，是我所应得，是我想杀了你，每一次都是因为我想杀了你。”他理着浸了泪的袖口，几乎神经质地笑起来，“你于我便是西西弗斯的岩石，我救不了你……我干脆告诉自己：接受这惩罚吧，莫扎特总是要死去的，这也算是了了曾经的心愿不是吗？可你——你一次又一次地纠缠我，迫使我接受你——”

让我需要你，让我不能没有你，然后你离开了，你没有回来。

你给我爱给我希望对我许下承诺却无法兑现。

“你总说你爱我是真，紧接着便会在一年后死去。”萨列里咬牙紧紧捂住自己的双眼，不让更多的绝望倾泻，“第八次，你没能活到成年。欧洲有那么多所谓的神童……我用了一生，从人们短暂而不可靠的记忆中证实你的存在。我要怎么知道这一切不是幻想、不是梦境、不是我疯癫的产物？我要怎么才能知道你不是虚假的？”

我原本能够忍受这一切，在忏悔赎罪中度过失去你之后的时间。

如今我不能了。

我惧怕这残酷命运的戏弄，我惧怕这注定短暂的相遇，我不愿再见你于死亡中痛苦挣扎，我也同样惧怕那不知何时便戛然而止的惩罚，惧怕与你再无缘相见。

莫扎特颤抖着抬起手去接他的泪水。“除了那次意外……每一世，你都熬过了漫长的时间……对吗？”他收紧的手指留存不住那些从萨列里心中一滴滴榨取出的几世的苦痛，莫扎特面色苍白地低喃，“我是如此的自负而愚蠢……”

此时楼下响起尖叫，是用于照亮舞台的灯具火烛烧着了演员的戏服，且连带着引燃了巨大厚重的帷幔。火势迅速蔓延，转眼之间就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恐慌的人们堵塞在狭窄拥挤的过道互相推攘踩踏，哭号尖叫此起彼伏。

惊愕之中萨列里猛地起身：“快走！”

他拉着莫扎特在滚滚浓烟中急急前行，顾不上抹去四溅的泪水，手指因惊恐冰冷得可怕。

砰！坍塌的楼梯阻断了他们的出路，他知道那个时刻已经来临，他们出不去了。

莫扎特出不去了。

火焰将莫扎特的面容照耀得温暖而明亮，仿若眼睛里都闪烁着雄心壮志的光芒，他还那么年轻，他永远都那么年轻。他的金发不会斑驳，他的双眼不会浑浊，他永远不会老去。他只是像一颗流星，携盛大光亮而来，划破夜空后便迅速消逝。

萨列里以目光一遍又一遍描摹过他的脸，在狂舞的火焰中用力亲吻他。

为什么总是如此，为什么总是如此，如果他注定早逝，要怎样才能使他免遭痛苦安稳离去？要怎样才能不再为他摧折心肠？

那些低语掩埋在断裂砖石中：

“如果仍有下次，别再来找我。”

TBC